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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回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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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的東西自書房裏拿了出來,又趕緊地回到都察院,將東西交給蔣子沾後,他站著沒走。

蔣子沾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木生朝他眨眨眼。

蔣子沾見狀,走了兩步出去,“到底是什麽事?”

木生十分謹慎地看了看四周,見四周都沒有人,趕緊地將綠葉送過來的信遞與蔣子沾,特特兒地壓低了聲音,“少爺,這是給您的信。”

蔣子沾瞧了眼他,不慌不忙地接過所謂的信,不過是張澄心紙。這澄心紙?他記得有人就愛用這澄心紙,此時也不看信了,就將信收了起來藏在袖子裏,不動聲色地回到案前與同僚商議著事。

待事商量完了,都近傍晚。

蔣子沾這才有閑心去看那信,將那張澄心紙拿了出來,上面的字就躍入他的眼簾,瞧著這字不像是有仿過什麽大家的字,好像就是隨性一寫:四姐姐想見丁姐夫。

連個和緩的語氣都沒有,好像在命令他做事一樣,叫蔣子沾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仔細地將這張澄心紙給拆了起來,小心地收入懷裏,“這信是誰送來的?”

木生低頭回道:“是綠、綠葉。”

蔣子沾並未看他,“有沒有什麽話?”

木生仔細地想了想,老實回道:“沒有。”

蔣子沾這才看向他,“不如你去替我傳個話,讓表妹到天香樓?”

木生頓時就蔫了,“少爺,這怕是不行吧,表姑娘如今在侯府,我如何進得去?”

蔣子沾嗤笑一聲,“那你怎麽還敢收信?”

木生茫然了,“那不是表姑娘的信嗎?”表姑娘要給自家少爺的信,他還能不收著?且自家少爺很快就要與表姑娘小定了,他要是不收了信,豈不是要得罪將來的主母了,就算是給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

蔣子沾冷眼瞧他,“讓你收就收?”

木生總不能說是見著綠葉過來,他就毫無想法地收了信吧,幾乎就要給他家少爺跪了,“少爺,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胡亂收信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蔣子沾冷聲道:“起來吧。”

木生這才起來,覺得身上都脫了層皮般,“可少爺,表姑娘可等著您回音呢。”

蔣子沾聞言,又冷睇他一眼,“你去送回音?”

木生連忙擺手,心下一想就有了主意,連忙道:“不如少爺去一趟侯府?”

蔣子沾冷哼一聲,“你倒替我做起主意來了?要不要回西北去?”

木生連忙又求饒,“少爺,小的不敢,不敢。”

蔣子沾擺擺手,“裝腔作勢個什麽,回去吧。”

木生頓了頓,就跟上。

一路上,木生可不敢再亂說話了,見自家少爺回了家,他更不說什麽了,生怕再說一句,就會讓自家少爺趕回西北老家,可老實得緊。

袁澄娘在侯府待了兩天,都沒有半點兒消息,她到是不急,急的是四姑娘袁芯娘。

四姑娘袁芯娘催得急,兩日裏都使丫鬟過來催了兩回,那態度好像還以為袁澄娘不樂意幫忙。

袁澄娘打發了那丫鬟回去,不由得沈了沈臉色,“我又沒真許了她,怎麽就好像我跟萬能一樣,人家不應我,我又能有什麽個辦法?”

紫藤勸道:“姑娘,四姑娘就那性子,您呀別為這個而氣著自己。”

袁澄娘搖頭,“我到不會氣著,就是四姐姐也……”她頓了頓,換了個話題,“還是去給老太太請個安,老太太估摸著是起了。”

紫藤本想說這四姑娘的丫鬟也來得太早了,前兩日都來,今兒個大清早地就來了,不知道的人以為四姑娘與自家姑娘姐妹情深,知道的人還不定以為她們兩姐妹這都有的是什麽話說不盡的,非得天天叫個丫鬟來來回回。“姑娘,容婢子說一句,這事兒您插手了也不好說。要有個萬一,四姑娘不想嫁了,二奶奶那裏豈不是要怪上您?”

袁澄娘嘆口氣,“我到不為著四姐姐感激我,只是這親事鬧騰成這樣子到不是她的錯,我就想著是三姐姐惹的事,到叫四姐姐……總不能眼睜睜地見著她……”

她說的斷斷續續,也不知道自己真要說什麽,就是心裏頭一個柔軟的地方,好像預見了袁芯娘的將來,忽然間就聽不得見不得這樣。

紫藤雖對四姑娘袁芯娘同情幾分,可也沒放在心上,那畢竟二房的事,且二爺與二奶奶都那樣,四姑娘小時候 待自家姑娘也不是很好。一比那三姑娘,她就是同情了幾分四姑娘,要說她哪裏有那麽壞的人,“姑娘,這表少爺都沒有消息兒,指不定是不想幫呢。”

袁澄娘也猜到這個意思,她是想幫一下袁芯娘,也要在能力範圍內,蔣子沾不應聲,她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她去求著蔣子沾吧。這去求人的事,她辦不出來。“要是四姐姐再使人過來,我得回莊子上去了。”

紫藤點頭,覺得還不如回莊子上,至少清靜些。

往榮春堂過去,過道上有點冷,袁澄娘披了件鬥篷在外頭,不至於受了冷。

到是橫向裏過來一對主仆,遠遠地就朝袁澄娘打招呼,“可是五姑娘?”

袁澄娘停了步,詫異地往來聲處看過去,見著那招呼的姑娘穿著身湖水藍襖裙,梳了個時下流行的半月髻,戴著顏色與襖裙一般的絹花,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渦,叫人看了就覺得有種親近感,這便是朱姨太的侄孫女朱姑娘。

朱姑娘盈盈過來,未語先笑,“可是五妹妹?”

未得袁澄娘應聲,朱姑娘已是改了稱呼,將“五姑娘”改為“五妹妹”。

這一聲剛說完,她就要過來拉袁澄娘的手,“我這邊兒想見五妹妹,都沒見著五妹妹,今兒個特特地在這裏等著五妹妹經過,還真讓我等到了。”

袁澄娘未等她的手過來,便將雙手縮入琵琶袖裏,見朱姑娘臉上笑意絲毫未減,還自顧自地與她說起話來,到讓袁澄娘心裏頭有點兒別扭。“你是哪家府上的人?如何就稱得我為妹妹?”她擡起了下巴,裝腔作勢,她從小就在侯夫人學得極為得心應手,這一擡起下巴來,就將人看低了幾分。

朱姑娘到是不急不慢,要是尋常人家的小姑娘,早讓袁澄娘的作態給羞得沒臉了,偏她不,她到是依舊漾著滿臉的笑意,“五妹妹,我是你朱家表姐,你未曾見過我,自是不認得我。這沒事兒,今兒個也算是我們認得了,我比你要大,你就叫我姐姐吧,我就喚你妹妹……”

袁澄娘並不應答,神情冷淡,且倨傲,並不將她看在眼裏。

紫藤見狀,連忙提高了音量道:“這位姑娘且住嘴,什麽朱家的表姐,我們家姑娘又何曾有朱家的表姐?”

朱姑娘見袁澄娘不理她,一個丫鬟竟然敢打她的臉,笑沖著紫藤就訓斥道:“我同你們姑娘說話,有你什麽事兒?你一個丫鬟還來做你們姑娘的主不成?”

袁澄娘的眼神淡淡地掃過她,“我的丫鬟自由我來訓,就不勞你多費心了。”

她半點都沒理會朱姑娘,就要過去榮春堂,實在是沒有那個閑功夫陪著扯嘴皮子。

朱姑娘見狀,臉上的笑意這會兒真消失了,“五妹妹,你再去老太太那裏伺候著,袁三爺還是個庶子,難不成你在老太太跟前奉承了,老太太還真能對你們三房好不成?”

這話入得袁澄娘耳裏,她腳步都不停,只吩咐身邊的婆子道:“我懶怠聽這些有的沒的話,我聽聽到無妨,叫老太太聽見了多叫老太太心裏難受,將事兒稟了大伯娘吧,總不能什麽樣的人兒都能來我們侯府擺個主子的款吧?”

紫藤聽了這話心裏有些痛快,就去了長房那裏。

未等袁澄娘入得榮春堂,這些話兒都已經傳到侯夫人耳裏,叫侯夫人差點摔了手中的碧玉琉璃碗,恨聲道:“都是些什麽個阿堵物,也敢在我侯府擺個主子的樣子來,還敢與我們侯府的姑娘們論起親戚來,簡直是可恨!”

紅棋小聲地勸道:“老太太可別氣著身子兒。”

侯夫人多年來就憋著一股氣兒讓她不順得緊,西院裏住著的朱姨太,讓她如刺梗在喉,時不時地總要跳出來讓她難堪一回,老侯爺偏寵也就算了,可她到底是正經的侯夫人,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姨娘家的人來,還要跟侯府的正經姑娘們論親?

就算是袁澄娘是三房庶孽,那也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小姐,她一個姨娘的侄孫女,連她朱姨太人都是寫在了賣身契上,不過是件玩物兒,到與侯府論親!她氣得胸前起伏,恨不得將西院的朱姨太打發出去,又懼於老侯爺,什麽事都不敢做。

她都是有子有孫的人,還得看一個姨娘的臉色,以至於見著袁澄娘進來,她就忍不住道:“素日見你跟個爆炭一樣的性子,今兒個怎麽就讓人好好地回去了?”

405心思

袁澄娘親親熱熱近得侯夫人身邊,訝異道:“祖母是受了朱姨太的氣了?”

她的問話使得侯夫人瞪她一眼,“你素日對著你三姐姐都不讓半步,何以對朱家的那人讓步了?”

榮春堂外頭的事,還能有侯夫人不知道的嗎?樣樣事兒都傳入她的耳朵,尤其是袁澄娘竟然未對朱家那姑娘竟然好脾氣地避過了,叫她實在是生氣。果然不是親孫女,就是養不熟。

她到是不想想她自己有何時真對袁澄娘付出過真心,便是寵著袁澄娘也不過是為著縱壞了她的性子,玩的不過是捧殺這一手,如何還能要求袁澄娘真將她當成親祖母?

袁澄娘面上露出幾許自矜的笑意,“祖母您說的是那個人,那是什麽人,還值當我去說不成?沒得降了我的身份,我是侯府的姑娘,她是誰?不過是朱姨太的侄孫女,竟然也敢在我身上論起姐姐妹妹,真是一點兒都不知羞!我理她作甚?沒得給她長臉!”

侯夫人這才打眼仔細瞧她,十四歲的少女正是最好的年華,瞧著全身上下無一不透著年輕的氣息,這種年輕的氣息叫侯夫人打從心底裏厭惡。只是,她的話說的到不是沒理兒,叫侯夫人已經到嗓子眼的惡言不得不縮了回去,“下回別讓她猖狂,擺出侯府姑娘的架勢來。”

袁澄娘從善如流,“那我就聽祖母的話,下回她要再來跟我論什麽姐姐妹妹的話,我叫人伺候她一頓。”

侯夫人樂了,“你呀別叫人欺負去了就成,我到不指著你聽我的話,就盼著你好。”

袁澄娘道:“我還能不知祖母您待我好?”

侯夫人摟著她,“你知道就好。你大姐姐那裏給你送了帖子過來,要不要去容王府瞧瞧?”

袁澄娘撅了嘴,搖頭道:“祖母,我可不樂意去,以前我就稱一聲大姐姐就好了,現今兒還得跪拜大姐姐呢,一想到這個我就懶怠去。”

侯夫人到不逼著她去,就是容王妃下了帖子,她自是也得說一聲,省得到時容王妃怪罪下來。容王妃有了身孕,讓五娘過去無非就是為了固寵。到不是她想開了,而是侯夫人覺著讓袁五娘去容王府,那是讓袁五娘攀了高枝,她哪裏能容得了袁五娘攀高枝。“不去就不去,我就替你回了你大姐姐。”且看袁五娘這般容貌,豈不是要分了容王妃的寵。

袁澄娘樂得不去,“我那謝過祖母。”

侯夫人笑斥道:“就知道你憊懶,也素來不喜那些個規矩,不去便不去了吧,反正你都快要跟子沾定親,還是少出門為好。”

袁澄娘嘟了嘴,“祖母,您又打趣我。”

侯夫人笑道:“你一日沒嫁出去,老太婆我就護著你一日。”

袁澄娘不滿意了,“我嫁出去了,祖母便不護著我了嗎?”水來土淹,兵來將擋,她一貫如此。

侯夫人笑著點了點她額頭,“護,還能不護著你!”

袁澄娘這才滿意了,還跟侯夫人道:“這要萬一大姐姐還下帖子,我要如何呢?”

侯夫人爽快道:“你這幾日就回莊子上陪你爹娘,待得空了再來侯府。”

袁澄娘早想著回莊子,苦於沒有沒有合適的理由,這會兒,回去的理由就送到她跟前來,她如何不開心。只是當著侯夫人的面兒,她到是做張致起來,“祖母,我可不回去,莊子上哪裏有在祖母身邊好。”

侯夫人讓她回去,不過是將拒容王妃之意的事推到三房身上,將她自己摘將出來。“聽話,你回了莊子,你大姐姐還能將帖子送去莊子上不成?我倒想著留你在侯府裏多住幾日,可惜你大姐姐那裏……”

袁澄娘到有些不舍,“祖母,我回了莊子,哪裏放心得下您呢。”

侯夫人膩歪這樣的祖孫對話,便道:“我這邊有丫鬟婆子們伺候著,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袁澄娘這才作罷。

一路從榮春堂回蘭芷院,袁澄娘都漾著笑臉,綠葉見自家姑娘心情兒好就悄悄地說了件她聽到的事,“姑娘,我聽著婆子們在說那衛國公府上二房的公子要跟永定伯府的張二姑娘定親了呢。”

紫藤聞言楞了一下,再看向自家姑娘,見自家也是一楞神的模樣,她拽緊了綠葉,“這事兒是真的?”

綠葉到也不太確定,“要不是真的婆子們還敢私下裏亂傳?”

紫藤這才將信將疑,上前一步先打起簾子,看著袁澄娘進了後,她連忙跟上,頗有點幸災樂禍,“姑娘,要不要使人去外頭打聽 一下,張二姑娘怎麽就與那人定親了?”

袁澄娘乍聽這消息也都以為這事兒是傳聞,張二姑娘十八九了還未出嫁,並不是嫁不出去才不嫁,張貴妃的親侄女怎麽可能嫁不出去?衛國公府二房的公子,不就是上回讓如燕給狠狠兒地教訓了一頓,怎麽能叫永定伯府看中!她眨了眨眼睛,“打聽一下也好,這都出什麽事了。”

紫藤也好奇這中間的事,怎麽看永定伯府都不會將張二姑娘嫁到衛國公府去,更別提衛國公府二爺只是個不出眾的庶子,那兒子更是個不著調的人,且不論張二姑娘到底是什麽個想法,永定伯府除非是眼瞎了才能將張二姑娘嫁給他。“趕緊兒的去打聽一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綠葉就去安排人打聽這事兒,她到是跟著自家姑娘見過那位張二姑娘,也聽說過關於衛國公府那裏的事,不由得就流露出幾分可惜的語氣來,“張二姑娘那般的人兒,怎麽就與那樣的人定親了。”

紫藤到是一點兒可惜都沒有,張二姑娘又是什麽好人,不光挑撥衛六娘對姑娘不善,永定伯府與永寧伯府還想將張二姑娘許配給表少爺呢,在她眼裏張二姑娘嫁去衛國公府一點都不值得同情。“叫她算計人,也是該。”

綠葉聽不明白,懵懂地看了看她,“紫藤姐姐有什麽我不知的事兒?”

袁澄娘覷她一眼,“姑娘想叫你知道的事兒,不跟你說也會知道。”

綠葉一聽,更懵然了,這都是什麽個意思?撓撓腦袋,她想不太明白,惟一知道的便是要替自家姑娘收拾箱籠了,姑娘要回莊子上,她自是十分的歡喜。侯府雖大,別說是梧桐巷了,更不如莊子上自在些。

袁澄娘歸心似箭,恨不得立時就回了莊子上,回歸回,也不能回得太急,到顯得她早就想回莊子上,與在侯夫人跟前說的話不一樣。她還得做副離情依依狀地跟侯夫人告辭,才算是把這出戲做好,想來也真是心累,可到底她是侯府的姑娘,雖說已經分家,但老侯爺還在一日,她便是侯府姑娘一日。

她這一要回莊子上的消息一傳出去,西院那裏自然也知曉,叫朱姑娘有點著急。

朱姑娘連日裏都待在西院裏,就盼著那位蔣子沾能上得侯府來,偏除去上回蔣老太太帶著孫子與孫女一道過來之後便再也不見著蔣老太太帶人過來,好像這蔣家與忠勇侯府劃清了界限一般,叫朱姑娘的心幾次沈浮。她素來就羨慕那些勳貴家的姑娘們,孰料到攀著當姨娘的姑婆進了侯府之後,她是半點兒好處都沒撈著,平白的就叫人嫌棄了。

朱姑娘清醒地認知她只是忠勇侯府一位姨娘的侄孫女,姨娘的親戚哪裏能算得親戚,她進了侯府,平白的就給侯府裏頭這些公子姑娘們添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袁澄娘一個庶子之女,卻有那麽好的親事,她呢,到叫人瞧不起。朱姑娘思來想去這事兒的不公平勁兒,叫她能落下淚來。

她並非是一個偷偷地落淚,而是當著朱姨太的面兒落淚,淚珠晶瑩剔透,滑落她的面頰。

這畫面,倒惹來幾分憐惜。

朱姨太能在侯府西院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是她的一份本事兒,見侄孫女梨花帶杏雨這麽著的一哭,這心便有點兒軟了,“哭甚麽?有甚麽可哭的?”她的視線掃過去,將手裏捏著的帕子丟給朱姑娘,“擦擦眼睛,別哭紅了眼睛,這眼睛一紅了,便凡事都不太美了。”

朱姑娘心裏頭委屈,“姑祖母,您都不知道袁五娘理都沒理會我一聲,她不給我面子就罷了,也不給姑祖母面子,我都提過我是您的侄孫女了,她連個步子都沒停地朝榮春堂老太太那裏去了。”

朱姨太哪裏不知道這些個都是小姑娘之間的矛盾,進侯府之前,她也想過要過什麽樣的日子,如今一切都如她的意。“你也在我跟前講這個,袁五娘是什麽個性子,我最清楚。她眼高於頂,哪裏會理會你。你要是真攀著她了,我們朱家還愁沒銀子上下打點?”

朱姑娘到也想呢,銀子有多重要,她豈能不知?她倒盼著有萬貫家財,“可姑祖母,袁五娘去一次衛國公府後,就出了件邪性的事兒,那張貴妃的二侄女張二姑娘倒與衛國公府上二房公子定親了。”

朱姨太眼皮子一擡,到有些驚訝,“這事兒可當真?”

朱姑娘忙道:“是真真兒的事,我如何會拿這事哄姑祖母呢。”

朱姨太思及侯夫人的心思,心裏閃過一絲疑惑,“怎麽就這麽的巧了?那永定伯府還能看上那衛國公府不成?”

朱姑娘並不知衛國公府的現狀,只一聽是國公府,便十分的艷羨,“我聽聞張二姑娘年歲都大了,定是嫁不出去才……”

朱姨太斥道:“都胡沁些什麽,不懂還裝個懂。你都知道些什麽事兒,還敢托大的就敢當什麽事兒都知道了。衛國公府難道是個稀罕的?你可知,永定伯府還想將張二姑娘許配給蔣子沾呢,那衛國公府裏的紈絝子弟如何能讓永定伯看得上?”

朱姑娘這會兒又含了淚,“姑祖母,我實是不知有這些事兒。”

朱姨太方才疾言厲色那麽一回,心裏憋著的氣也跟著出了一回,“我聽說袁五娘就回莊子上了,你再去她那裏一趟,就說我請她過來。”

朱姑娘不想去,當著朱姨太的面兒,她又不得不起來,心裏有幾分不踏實,“姑祖母,真要過去請她過來?”

朱姨太眼一利,“還不快去?”

406交鋒

朱姑娘到是不想去,當著朱姨太的面兒,她回了也沒用,只得前往蘭芷院去請袁五娘。

蘭芷院在長房,朱姑娘硬著頭皮過去,就見著世子夫人劉氏身邊的項媽媽,未等她開口,項媽媽就攔了她,“朱姑娘,您這是往哪裏走呢?您過來大奶奶可知道?”

朱姑娘雖底氣不足,當著項媽媽的面,她漾開笑臉道:“勞煩項媽媽,是姨太太使我過來請五姑娘過去,勞項媽媽讓一讓。”

項媽媽狐疑地看向她,並不給她什麽笑臉,只是板正著臉,一板一眼的問道:“姨太太怎麽就要請五姑娘過去,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朱姑娘哪裏知道朱姨太哪裏來的底氣,竟要請袁五娘過去,可想著朱姨太許是要給她撐臉面,不由得挺直了背,“我也不知,只是姨太太吩咐了我,我哪裏敢違了姨太太的意思。”

項媽媽眼裏掠過一絲不耐,“你在這裏且等著,待我去回了大奶奶。”

有了項媽媽的這句話,朱姑娘哪裏還敢再往裏等,便是廊下再冷,還是得等著。這院子裏丫鬟婆子都往她這邊看過來,她俏臉生生地泛起一抹羞惱的紅,叫她實在是有些下不來臉。

項媽媽沒顧忌到她的臉面,施施然地到了世子夫人劉氏的跟前,朝劉氏福了個禮才道:“大奶奶,朱姑娘說朱姨太太吩咐她過來請五姑娘過去呢,也不知道姨太太都有什麽要緊的事,竟然使人跑到我們長房過來要請五姑娘過去。”

劉氏擺擺手,正讓身邊的管事娘子下去,聞言,她不由錯愕地擡起頭,“她是誰呢,還讓五娘過去?”

項媽媽也道:“老奴也是這麽想,真沒想到朱姨太竟然敢過來這邊兒還要請五姑娘過去。”

劉氏眼裏掠過一絲嫌惡,老侯爺做的事,叫他們侯府面上無光,她當兒媳的哪裏敢去指摘公爹。就上回朱姨太還告到老太太那裏,好像她這主持中饋的還虧待了朱姨太,且當年老侯爺過分偏心四叔,她心裏早就有了怨言,“你去問問五娘,看看五娘樂不樂意去。”

項媽媽一聽,也點頭。

劉氏見著項媽媽就要退出去,又將人叫回來,“給衛國公府的禮備好了嗎?”

項媽媽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要緊事,連忙將禮單拿出來給劉氏過目,“大奶奶,您看這禮單可還有什麽地方要添加的嗎?”

劉氏仔細地看了看禮單,點了點頭,“我瞧著還好,就這樣吧,送去衛國公府,好歹他們如今衛國公府是跟永定伯府與永寧伯府沾親帶故了。”

項媽媽思及那張二姑娘就有點兒可惜,“老奴倒想著怎麽就將張二姑娘許給衛國公府上了。”

劉氏冷笑一聲,“永定伯府以為出了個貴妃就有底氣了,如今到是眼神不怎麽好,到將好好兒的姑娘嫁去衛國公府二房……”

項媽媽情知劉氏心裏記著以前替侄子上門求娶過張二姑娘,被永定伯府所拒的事,也怪她自己怎麽就提起這事了,她不由得暗斥自己一聲,面上還是道:“老奴想著是不是衛國公府有什麽好事兒呢,能叫永定伯府將張二姑娘嫁去衛國公府上。”

劉氏冷哼一聲,“衛國公府還能有什麽,無非是為了遮醜罷了。”

項媽媽都震驚:“張二姑娘投懷送抱了?”

劉氏不屑道:“她落入水裏,被衛國公府二房的那個救起,有了肌膚之親,還能不嫁?她不嫁,永定府還有未嫁的姑娘們叫她們怎麽辦,自是只能硬著頭皮將她嫁了。她要是不嫁,只能青燈古佛了。”

項媽媽想想也是,自來都是千寵萬寵的姑娘家,一下子就成了永定府的棄子。

她出去時慢慢兒地走蘭芷院,見著綠葉在外頭,剛要出聲。

綠葉就看見了她,連忙道:“是項媽媽,可是來找我們姑娘?”

項媽媽笑著道:“五姑娘可在?”

綠葉道:“我們姑娘在呢,項媽媽您先等一會兒,我去回了我們姑娘。”

項媽媽並不托大,笑著道:“還請綠葉趕緊兒進去回了五姑娘,老奴就在這裏等著。”五姑娘是三房的姑娘,沒得總留在蘭芷院的道理,可惜吳媽媽看不透這事,非得上前給五姑娘添堵,這會兒全家都去了莊子上。項媽媽有幾分替吳媽媽可惜,但她決不會犯吳媽媽犯過的錯。五姑娘嘛,她敬著就成。

綠葉掀開簾子進去,見著姑娘還跟往常一樣看著話本子,也不知道這話本子裏有什麽叫姑娘看得專心,她便道“姑娘,項媽媽過來了呢,想見姑娘,姑娘可要見項媽媽?”

袁澄娘一點頭,“有說什麽事嗎?”

綠葉搖搖頭,“沒有,我瞧著項媽媽似從大奶奶那邊兒過來。”

袁澄娘略一沈吟,“讓她進來吧。”

綠葉這才去請了項媽媽進來,項媽媽見著袁澄娘,見這顏色極為出眾的五姑娘靠著大迎枕,渾身兒都透著一股慵懶的樣兒,叫她想起當年的三奶奶何氏來,只是五姑娘比三奶奶何氏更美些。“五姑娘,朱姨太那裏使人過來請五姑娘過去,大奶奶作不得主,就讓老奴過來問問五姑娘可願意過去?”

袁澄娘輕笑出聲,“項媽媽的說是誰請過去?”

項媽媽一滯,沒敢對上袁澄娘的眼神,心裏有點兒發虛,覺得五姑娘那眼神特別的淩利。她仔細地將話再說了一遍,“大奶奶讓老奴過來問問五姑娘您,是不是要去朱姨太那邊?”

袁澄娘作勢要掏耳朵,又將手縮了回來,“你回去跟那人說,我沒空兒。”

項媽媽應了聲,“五姑娘,是朱姨太吩咐朱姑娘過來的。”

袁澄娘擡眼看向她,笑問她道:“那又如何?我要給她臉嗎?”

項媽媽從未聽過這麽直白話,面上一滯,很快地就恢覆過來,擠出個笑臉,“那姑娘您歇著,老奴去回了人。”

袁澄娘擺擺手,並不在意她。

朱姑娘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得項媽媽出來,她凍得手都發冷,臉更紅,又不敢輕易走開。見著項媽媽出來,她連忙上前一步,雙腿都冷得有點兒僵直,幸得身邊的丫鬟將她給扶住了,她期盼地看向項媽媽:“項媽媽,五姑娘怎麽說?”

項媽媽看了她一眼,“五姑娘歇著呢,你回去同姨太太說一聲,就說五姑娘歇著呢。”

朱姑娘雙腿幾乎站不穩,“項媽媽,能不能讓我親見一回五姑娘?”

項媽媽便沈了臉色,“朱姑娘,你也是書香門第家的姑娘,總不會連這點兒規矩都不懂吧?五姑娘既歇著了,你就等五姑娘未歇著時再過來吧。”

朱姑娘聽得心裏一惱,作勢要沖入院子裏。項媽媽就對邊上的婆子們使了個眼色,婆子們就上前將朱姑娘給圍住,不讓她往裏沖。

朱姑娘見狀,就洩了氣。

到是項媽媽有了幾分惱意,聲音也重了些,“朱姑娘請回吧,這裏不是西院,不是姑娘能肆意的地方。”

小丫鬟實在是後怕,連忙輕扯了一下朱姑娘的袖子,怯怯道:“姑娘,還是回去吧。”

朱姑娘無法,只得回去。

項媽媽看著她回了西院,這才回去稟了世子夫人劉氏,劉氏一聽朱姑娘還有意想闖進入院子裏,不由得就有幾分著惱,“不是說朱家是書香門第嘛,怎麽教出來的女兒家都是這樣子?”

項媽媽心說哪裏是什麽個書香門第,哪家的書香門第會有個當姨娘的女兒,到也算是朱家運道好,真出了位會讀書的大爺中了同進士,這才將門第往上提了提,當初不過就是個賣豆腐出身。“大奶奶,老奴就再也沒見過這樣兒的姑娘,上回咱們府裏擺的水仙花會,朱姑娘還過來瞧過呢。老奴聽說朱姑娘有意無意地想往男客那邊走,指不定是看中誰了呢。”

劉氏面色一凜,“還有這事?”

項媽媽道:“老奴哪裏敢亂說,不光這事兒,朱姑娘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都敢稱五姑娘為妹妹呢。五姑娘到是理也沒理她呢,要老奴說呀,五姑娘做的可對了,她朱家還能跟我們侯府論什麽親戚不成?”

這說的是實話,叫劉氏面上稍柔和了些,“五娘做的對,雖三房分出去,到底是侯府的親孫女。朱姨太在西院裏獨大,那是公爹寵著她,可公爹再寵著她,她還是個姨娘,賣身入侯府的姨娘,跟我們論哪門子的親戚。”

項媽媽心頭一松,“好像大姑娘又給五姑娘下帖子了。”

劉氏對袁瑞娘不過就是面子情,且袁瑞娘如今是容王妃,更讓她不喜了,“她都打的什麽個主意,老太太那裏怎麽說?”

項媽媽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聲音,“老太太讓五姑娘先回三房呢。”

劉氏聽著又是一記冷笑,覺得這老太太愈發的自私,“老太太好歹養了五娘這麽多年,連半點感情都沒有,這會兒,她不想著五娘去攀了高枝,就叫人回三房去,也不知道那幾日巴巴地叫人過來的是誰。”

項媽媽連忙道:“大奶奶,可不敢這麽說。”

劉氏早就看透她那位婆母的性情,為人最為自私,她嘆了口氣,“叫她回去就回去吧,我也不想礙了別人的眼,省得還以為我在中間攔著呢。”

她頓了頓,還是吩咐項媽媽道:“回頭五娘回去,你去送送她。”

項媽媽就應下了。

那邊兒朱姑娘回了西院,頗有點忐忑不安,見著躺著的朱姨太後,她更是不安了。“姑、姑祖母。”

見她那副沒出息的樣兒,叫朱姨太忍不住啐了一口,“人沒來?”

朱姑娘點點頭,“說是歇著呢,都沒讓我進去見她。”

朱姨太氣得將大迎枕往地上一扔,嚇得錦紅一楞,一楞後才敢去撿地上的大迎枕,這才撿回來,就讓朱姨太一個瞪眼,她是抱著大迎枕,還是不抱著大迎枕,進退兩難。

朱姨太氣哼哼道:“真是跟楊氏一樣的性兒!”

朱姑娘在朱姨太身邊待了些時日,自是知道這楊氏說的就是那位面相有幾分刻薄的侯夫人,沒敢出聲。

朱姨太心裏頭憋得一股氣兒,見她杵在那裏跟個木頭一樣就十分的不喜,便訓起她來,“你真是半點能耐都沒有,連叫個人都叫不來。”

朱姑娘在家裏也是父母寵著的姑娘,哪裏有受過這種委屈,不光在朱姨太這裏受委屈,在長房那裏更受了委屈,想著這淚便流了下來,“姑祖母,她們不見我,我有甚麽辦法?她們都瞧不起我是姑祖母的侄孫女,要是我是侯夫人的侄孫女,她們還能不見我?”

這話氣得朱姨太隨手就奪過錦紅抱著的大迎枕砸了過去,憤怒地吼道:“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朱姑娘一躲,並未被砸中,擡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朝朱姨太一行禮,“姑祖母好生歇著吧,昨兒個祖母使人過來叫我家去呢,我這同姑祖母告辭了。”

朱姨太惱羞成怒,喝道:“給我滾,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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